靈鷲山是由心道法師為了尋找寧靜的禪修,開山來的,而這裡的環境,其實相當惡劣,於是來的第一天法師總強調我們的幸運,天氣晴朗沒有下雨,跟我剛到的心情一樣。
我可以大把時間冥想,無須社交,也不用在乎手機的訊息,簡直超好
不過到了第三、四天,因為寒流的關係,山上開始颳風暴雨 (真的滿誇張的很像颱風),同時我的內心也在這幾天,開始進入痛苦的階段。
5:30 起床、吃飯
不斷的行禪、坐禪
11:30 吃飯
不斷的行禪、坐禪
17:00 盥洗、吃飯
不斷的行禪、坐禪
21:00 上床睡覺
這是每天極致規律的日子,也是我度過最乏味的七天。但是因為「外界」的無聊,所以全部的風風雨雨全都在「內心」上演,這就是【坐禪】。
坐禪時我們依照所學步驟,來幫助自己聆聽寂靜或是專注在某一個點,這是在放大你的知覺,好回到當下。只是說的簡單,做的難。當外界沒有任何一點擾動你又不能睡覺時,長時間下來,你的內心會浮出超乎你所預料Fxxking多的自我對話(這在我們平常生活中就已經如此)。
「等等晚餐要吃什麼?」
「昨天的那番對話,不知道他怎麼想?」
「疫情又變嚴重了,究竟會到什麼地步?」
但你不能幹嘛,你只能不斷提醒自己回到聆聽或是呼吸。不過在你起了念頭又回到專注這中間,其實會先經歷一個很重要的步驟【覺察】。也就是「看見」自己起了念頭。
改變得先有覺察,而那是最痛苦的階段
當你「看見」你無數的對話(把自己跳到後面看你自己的心),其實有很多你平常未察覺或潛意識的念頭,都會在此時浮現。而這些從潛意識或是以前從未注意到的念頭,都讓我在看見了自己的黑暗面、忌妒以及厭惡。
「對於曾經發生的那件事,我真的好壞。」
「為什麼誰誰誰可以達到這件事,我卻不行。」
「這個人怎麼這麼討人厭!」
「今天的青江菜怎麼這麼難吃!」
以前偶爾會發現自己某些黑暗思惟,但不曾「這麼清楚並大聲」地聽見,許多都是未察覺過的面向。還以為自己是一個隨喜,什麼都不在意的人,但這一次的禪修,才放大耳朵用力聽到這些醜惡的對話。
再加上念頭不斷地浮現,讓我覺得怎麼法師教的我都做不好,於是當下真的非常痛苦、恐懼與不安。超想趕快把當下痠麻脹痛的腿往下站,然後大聲告訴法師「我現在就要離開……」正好這一兩天,也是天氣最壞的幾天。
但我沒有,我繼續看念頭,念頭消失,看念頭,念頭消失,看念頭….這過程其實很像在打怪。
只要你看見,它就會自生自滅
「法師,到底該怎麼消滅你的念頭?」
「你不能去消滅它,它是無法被你刻意打掉的,如果你刻意去毀滅,只會產生壓力、好勝心。這樣你就沒有走在冥想的道路上了,因為冥想應是輕鬆、自在、怡然自得的。」
「你只需要覺察看見,看見他自生。因為它也會在你看見的時候,自滅。」
聽了法師的方式後,我的念頭當然還是不斷出現,可是我開始「不抗拒」,我看著它起來,並覺察呼吸,它真的就一一自己消失掉了。而且我也開始接受,接受這些念頭其實都是人性阿!而我也是人,我不必完美。我的一切黑暗只是受恐懼所影響,而誰不會恐懼呢?
「人總是會害怕。特別在你追求自己最重要的夢想的時候。人會覺得自己不配擁有,或自己沒有能力完成。因此做為人類的我們,只要想到會因此而失去什麼,或一點點不美好的時刻,我們就會感到恐懼,並深深受創。」我想起《牧羊少年的奇幻旅程》的這段話。
接受了這些念頭都是當下的【理應如此】之後,我的心和身體越來越放鬆,也不再追求自己一定要做到最好,而是自然而然的,讓念頭起來,再看見它,然後消失。
於是在不知不覺與自然而然當中,我越做越好………
「什麼時候這些煉金術士會失敗?」
「當他們只想著追求的時候。」
—《牧羊少年的奇幻旅程》
在後來的第五、六天,隨著時間的推移,每一個坐禪的40分鐘裡,起心動念開始越來越少、越來越少,大概是因為經歷了大掃除以後,你潛意識內的念頭都已一一離開你的心。而我也開始有越來越多的時間,全然的在覺知當下,這時候我的心莫名感到喜悅,而生理上則有氣脈相通的感覺。
還記得第七天的最後一場坐禪,我嘴巴甚至還是微微揚起的,印象中那40分鐘真的好平靜,好舒服,好放鬆,好喜悅………
「我們實現我們的夢以前,天地之心會不斷考驗你這一路上學會的事,它之所以這麼做,不是因為它很邪惡,而是因為這麼一來我們才能熟練已經學會的事,為我們實現夢想做準備。」
後來我再去回想曾經那些讓我痛苦的念頭,回憶,全部的認知都已改變。
「那個人這樣的行為,其實滿可愛的。」
「他做得這麼好,是因為他也在完成他的理想,實踐他的天賦,我們其實並無沒有分別,無優越卑劣之分,是共同體。」
「這些我曾犯過的錯,背後都有深層的原因。這都是為了幫助我更認識自己,甚至也可能只是為了,自己現在的轉變。」
陽光普照,海平線第一次分明出界線,所有本來因為霧氣而看不清的風景,全部都清晰分明、透徹。這是第七天的天氣,也是這幾天下來最好的一天。
法師一放出關後,我很快的拿起我最愛的相機,同時想起法師所說的話
「要如何看待世界萬物都是一體、無分別的,那就是你『看』的時候,就只是看。這好比你拿起的相機,按下快門的時候,其實裡頭忘了裝上底片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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