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個人在一起越來越久,
就越來越只有你們兩個知道當時的快樂和悲傷是什麼,
這是為什麼我只要跟著同一個。
這天子青跟我在北竿的后沃村紮營
遇見一對當地夫妻,心疼我們外面天冷風大,直接請我們住進他們平常休閒娛樂的室內空間。
后沃村很小,小到我們晚上在戶外蹓躂
能很容易的從屋子透出的溫暖燈光,瞄見這對夫妻在晚餐聊天,聊完再一起洗碗、倒垃圾,晚上則打打雙人麻將,清晨一個做瑜珈、一個跑跑步機。
「阿姨你們結婚多久?」
「40年啦!」
我用佩服的眼神看著他們到底為什麼即使在一起四十年了,還是可以用這麼相愛的眼神看著彼此,過著瑣碎的日常,阿姨不斷聊起他們彼此的生活。
阿姨更是和我說起了,一段他們從前的故事:
「在我之前阿,老公其實認識了一位年紀比我大的女孩。當時我老公在沙烏地阿拉伯工作,那時候他們時常性的以信件往來。我非常感謝那位女孩,因為就是因為那些信件,我老公才能在孤獨的遠方得到安慰。
後來因為兩伊戰爭,我老公從沙烏地阿拉伯被派遣回來,他立即準備了好多嫁妝,等著迎娶那位讓他每天都感到抱持希望的她。
可是那位女孩,卻因為老公的學歷不好,而有所考量,於是我老公給她三天的時間等待。
三天後,那些昂貴的嫁妝全部被退回來了,我現在的婆婆知道是因為學歷的時候真是氣死了……
後來因為媒人的關係我和我老公在台灣認識了,而兩個人都剛好來自北竿后沃村,他當時就確定他很喜歡我,我們於是結婚,也生了兩個小孩….
直到有一天那個女孩打電話到家裡來…
我一聽就知道是她。
她詢問說,當初她和我老公因為興趣共同蒐集的郵冊,究竟是要丟掉還是還他。其實我一聽,就知道這個女孩這通電話其實只是要見見我老公…
那時我也很大方地邀請她來家裡,雖然那女孩一直口有難言地感到不好意思,但我一直讓她知道 沒事的 沒事的…也告訴她,婆婆看了妳啊一定會很開心,因為不開心的事,婆婆早就已經忘了,只記得這女孩當時會一直回報給婆婆,自己的兒子在沙烏地阿拉伯的近況。
後來她來到我們家,才發現原來當時她所認識的男孩,已經組成了一個家庭。不過再後來的過年初一,她又來了一次,我一樣很大方的讓他們見面,還記得那天,我讓老公開車去接她,而我在家裡幫老公煮飯。
她是來挽回的。
那天我知道,就算他們在外面做什麼,只要老公不說,我其實也不會知道的,即使他們也有可能在外面偷租房子過生活…..但我就是知道,不要爭,是我的就會是我的。
最後,我老公拒絕了她。」
我們這裡的人哪,在一起都白頭偕老
我光想到如果我發生了一樣的狀況,卻要以像她一樣的心胸去處理時,就忍不住一邊聽她的回憶,一邊眼淚一直流。阿姨也是,尤其當她在敘述她老公15歲就失去爸爸,又一個人努力賺錢,賺來的錢又都是給家裡的人花時,她特別會紅著眼眶含著淚水。
想著她老公的辛苦,阿姨不斷地告訴我
「我好心疼哪…..」
但我卻被阿姨的每一段言語所感動,她一直提及老公的辛苦,我卻從來沒有聽過她喊過一句自己的辛苦,反而是完全忽視自己的疲憊,眼裡僅有要好好照顧,這位眼前所愛的人。
「40年哪…..」
我想起昨天和子青在海堤防紮營時,也遇到另外一對白髮夫妻,手勾著手於提防來回散步好幾圈,一樣也是結婚了快五十年!
我把這件巧合告訴阿姨,她說:
「我們這裡的人哪,在一起都白頭偕老。」
「怎麼辦到的啊?」
「我們一直都對彼此老實,兩個人在一起若要長久就要秉持著互信.互愛.互諒.互讓,直到今天,家事我們都是搶著做的呢!還有吵架不要過夜,也不要口出惡言,只要做好兩件事,就是最大的技巧。」
「還有阿,兩個人在一起越來越久,就越來越只有你們兩個知道當時的快樂和悲傷是什麼,這樣分享起來才有意思啊。這是為什麼我,都要跟著同一個。」
我跟阿姨都覺得這是一個神奇的夜晚,
她說她已經很久沒有開口聊得這麼深刻,我則從她的人生歷練,重新看了一遍愛的可能性。
北竿后沃村有什麼我不記得了,但回南竿以後,室友問我最喜歡北竿的哪一個村落,我決定我會回答「后沃村!但是理由我真的沒辦法在短時間說明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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